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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四时月令 (第1/2页)
“屁的要紧事!” 一刻后,任弘已站在悬泉置坞院内侧靠北的墙垣下,脸上笑嘻嘻,心里却骂开了。 原来置啬夫火急火燎地将任弘叫回来,是要找他干活:将一份朝廷诏书,抄在墙壁上…… 没办法,谁让悬泉置,只有3个人识字呢…… 另外两个,分别是悬泉置的行政长官,置啬夫徐奉德,以及郡里派来监督驿站运行的置丞。 置丞还负责与敦煌郡、效谷县的沟通,一天到晚经常不见人影。至于置啬夫徐奉德,又是个懒散的老头,说什么自己只管大事不管小事,所以文书抄录的活,就统统由任弘来干。 比如眼下任弘手里这份《使者所督察诏书四时月令五十条》,足有数百字,抄写完毕,恐怕得半个时辰。 任弘轻轻念着上面的字:“诏曰,往者阴阳不调,风雨不时,是以数被菑害,百姓不安。惟皇帝明王,靡不躬天之历数,钦顺阴阳,敬授民时,以丰年成。” “元凤三年六月甲子……” 任弘算了算,六月初三时,这道诏令从长安发出,到了七月十八,敦煌郡就收到了传信,连夜向下层各机构传达。 到了今日,七月十九,便送到了悬泉置…… “一骑过一骑,驿骑如星流。平明发咸阳,暮及陇山头……”任弘眼前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从长安到敦煌,将近2000公里,驿骑45天跑完,平均一天50公里,以汉代的路况,还算凑合吧。 不过,这还不是邮驿的极限速度,遇上紧急军情,驿骑一昼夜疾驰数百里,半个月便能送达长安! 这就是汉帝国政令,从中央到基层的速度。 多亏了像悬泉置这样的驿站,遍布全国,随时喂饱了驿骑,把急切的军令和温暖的家书,由内地传向边疆,或者由边疆传回内地。 至于诏书的内容,其实很浅显明白: “禁止伐木,谓大小之木皆不得伐也,尽八月。草木零落,乃得伐其当伐者。” “毋夭蜚(fēi)鸟。谓夭蜚鸟不得使长大也,尽十二月常禁。” 任弘读完后乐了:“这不就是环境保护法么!” 诏书里规定了四季的不同禁忌,如春季禁止伐木、禁止猎杀幼小的动物、禁止捕射鸟类、禁止大兴土木,夏季则禁止焚烧山林等…… 汉武帝时已尊儒术,设五经博士,朝廷颁布的诏令,很讲究对于《周礼》的继承。 这五十条,便是从礼记月令里摘选出来的。再加上为政者对“天人感应”较为迷信,认为在不同季节做合适的事,才能确保风调雨顺,若是违反了规律,比如在春夏处死犯人,就会招致不好的灾异。 不过在任弘看来,这些条令,对敦煌郡来说,确实有积极意义。 眼下正值温暖期,敦煌的植被远胜后世,但仍是绿洲森林少,沙漠戈壁多。随着移民涌入,农田开垦,敦煌人口激增,已有3万余人,若是像南方那般,无所顾虑地烧荒伐木,导致的后果是很可怕的。 你可别笑,在大西北,可持续发展真的得从古代就开始做起。 “不管有没有人看得懂,看了会不会严格遵守,我还是好好抄了,让置中吏卒,以及过往行人知晓罢……” 任弘便让人帮忙,在墙壁上画了个墨线绘成的栏框,又手持粗毫,用“墨蹟题记”的方式将正文誊写上去。 任弘前世是学过书法的,来到这时代后又勤学苦练,他的字迹平实稳重,宽博大方,旁边手持墨砚协助他的置卒吕多黍也不免赞道: “任君的字写得真好!” 任弘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成果,闻言笑道:“你怎知好不好?” “我虽不识字,但瞧着方方正正,就是好看!” 吕多黍压低声道:“比置啬夫写的都好……” 任弘朝厅堂看了一眼,笑道:“可别叫他听到。” 置啬夫徐奉德是个糟老头子,人不坏,就是心眼小了些。 好话说完后,吕多黍又有些踌躇地说道:“任君,若是得空,可否帮小人写一封信?” 任弘虽然手腕有些发酸,但还是一口答应。 一般这种请求,任弘是不会拒绝的,汉朝人口四千多万,99%的人是文盲,识字的士子受人敬重,但有时太把自己当回事,也会遭人排挤。 任弘可不是自视甚高的酸文人,他更乐意利用这点不值一提的优势,广交朋友,作为交换,也能向他们学些东西。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哪怕拥有千年见识,任弘也有不擅长的事:比如拉弓射箭,骑马驾车,通过足迹蹄印判断人数,辨识野外的植物,甚至是最简单的取火。 这年头取火方式只有两种:明燧和石燧,分别要用到铜鉴和火石,都很需要技巧。 没有打火机和火柴的日子,真南啊! 而这吕多黍,虽然是置啬夫身边使嘴的小置卒,但也算全能,不但会驾牛马车,还经常奉置啬夫之命,去效谷县采买货物,偶尔也能帮上自己。 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