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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四) (第1/3页)
作为统筹整个战局的主帅,赵当世不会猜不到熊万剑与白旺的一筹莫展。而他之所以迟迟没有出现在江边亲自参与渡江的战斗,只因正在接见一个人。 这个人三十出头年纪,面色瘦削,宽袍大袖、外裹裘袄,穿着很是得体富贵。他由庞劲明引荐而来,自称孔庆年,来自对岸沿口镇的孔家。沿口镇作为渝北一个重要河港,商人自免不了在其中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孔家就是这些商人中的佼佼者,乃沿口四大商帮中临安帮的龙头。 此临安非指浙江的临安,而是云南的临安府。孔家本世居云南临安府的石屏州,仅在三代前因为经商徙居到了沿口镇。一开始,赵当世以为孔庆年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就战事进行交涉,孰知相谈之下大跌眼镜,这孔庆年此行居然不为罢战,而为引战。 “阁下可否将适才言语再说一遍?”赵当世与坐在左侧的昌则玉对视两眼,有些不可思议道。 那孔庆年看上去十分冷静,点头即道:“明日亥时,我家将在北面石盘渡置舟船十余条,足可在短时内渡军,届时还请贵部前去渡江。” 这一遍再说,赵当世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孔家是来私通的。 “无功不受禄,请阁下说明白点。”赵当世正身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最浅显易懂的道理,孔家人世代为商,既然愿意出手相助,定然对赵营有所求。而赵营一无钱二无货,有的只是暴力机器,赵当世与昌则玉其实已经对孔庆年将要说的话猜到了个大概。 孔庆年沉吟片刻,撩袖拱手道:“我家老爷希望贵部攻入沿口后能对我孔家网开一面。”言及此处垂目,“仅此一项不复所请,贵部若还需粮秣钱银,开个口,我家必尽力筹措。” 话说到这份上,赵当世心已了然。和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这孔家的想法与此前施州卫的忠路覃氏如出一辙,归结到底四个字——借刀杀人。 沿口镇各路商人之间有什么纠葛赵当世不清楚,但很明显可以看出,孔家已经到了不借助外部的暴力就无法继续在镇上立足的岌岌可危时刻。 事实上,这种危险十余年前就已初露端倪。 沿口镇在嘉陵江的中的地位其实有类于山东运河旁的临清。临清因处运河漕运的重要节点而兴盛以至于富甲天下,沿口对货物的吞吐量即便比不上临清,但同样利润巨厚。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商贾都看重此地的通衢地位,无不殚精竭虑希望取得对此地货运的垄断地位。经过上百年的纷争角逐过后,最终傲立于沿口商界,能分到一杯羹的仅剩下四个商帮。外人自难想象,从当初多如繁星沙砾的商贾演变成现下的四个商帮,其中官、商、盗等等之间的腥风血雨、千回百转绝对堪称一次缩小版的改朝换代,且体量虽小,内中争斗角逐的激烈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说已在沿口镇定居三代,但相较于其他三个“根正苗红”的川商商帮,孔家作为主导的临安帮还是被视作外来户,时长被人以滇商称之。好在孔家前几任家主睿慧聪捷,愣是以自身的才智在沿口站稳脚跟且带着临安帮不断蓬勃发展。可树大招风,临安帮越壮大,对于其他商帮而言,便日益成为眼中钉肉中刺,无不欲除之而后快。往年,因孔家上下打点得宜,尚且可保家无虞,但到了今年,新任重庆府知府王行俭上任,却是一意偏袒川中本土商人。尤其是与孔家针锋相对的李家,出身南充,渐有取而代之之势。屋漏偏逢连夜雨,加之数月前,孔家送寿礼的使者在蜀王朱至澍的宴席上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