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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苏家养子 (第4/4页)
说法,但苏轼都觉得是牵强附会。苏迈还想找更多的论证,苏轼却阻止了他,对他说:“大凡研究学问、考证事物,切不可人云亦云,或者光凭道听途说就妄下结论。要想知道真相,还需实地踏查,亲眼所见。” 于是此事便搁置,一晃就是五年。元丰七年,苏迈到饶州德兴县任县尉,苏轼送他到湖口,附近便是一片石钟山。父子俩乘着小舟来到山的绝壁下,沿着山脚寻找。寻到一个地方,只听见一阵阵清畅高扬的声音,如钟鼓不绝。原来,这里的山脚下遍布石窍,大小、形状、深浅各不相同。它们不停地受到波涛撞击,才发出各种不同的音响,就像是秦汉时期的编钟一样,石钟山之名便由此而来。 一个疑惑,五年才解,苏门求实的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苏辙见苏迈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道:“你关于高俅的所有印象,都是道听途说,做不得数。你父亲临终之际,还念着把孩子送回去,说‘此生惟余此事挂心’,这事便算是他的遗愿了。”他咳了一声,道:“眼瞧着,我便要跟他相见了,若他问起我,我该怎么说?思前想后,还是想把这事儿给办了。” “也是巧了。”苏辙挣扎起身,苏迈赶紧扶着,俩人来到桌案,苏辙从砚台下面拿起一封信,道:“我还未来得及去寻他,他已找上我了,你瞧瞧。” 苏迈忙扶着苏辙坐下,才把信接过来打开。 “高俅拜谨小苏学士尊鉴。” “昔年俅为大苏学士府上小史,得君提携,引荐至小王都太尉处,后辗转至今上潜邸,官家不弃,方有今日之高俅。举荐之情,俅没齿难忘。大苏学士病卒之时,俅尚在边关,不能登门吊孝,引以为憾。每每思之,涕泪横流者,无所报也……” “……今俅忝居高位,心下惶恐不安。蒙官家不弃,唯有肝脑涂地,以报圣恩。然有一事,难以启齿,今厚颜说出,还望小苏学士帮衬。” “崇宁三年,吾率军与吐蕃叛贼交战,伤及下腹。今虽已娶妻纳妾,却仍无一有出。忧愁之间,想起昔年在大苏学士府上之时,曾与三娘子侍女梅兰相好,一别经年,不知她是否还好,是否……有出。”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俅恐谢世之后,无颜面对祖宗,故此厚颜乞求,望公帮忙打探,不胜感激。若公有所请,而俅力能及,必尽心竭力,以报苏门恩义。高俅叩敬。” 读完了信,苏迈更加愤然,把信丢在桌上,怒气冲冲:“果然是个厚颜无耻之徒,他若有良心,怎不早点来信?偏偏等小弟开了窍,有了才名之后跑来认儿子,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叔父,小弟绝不能与此人相认!” “我已给他回了信了。”苏辙慢悠悠道:“殿帅府来接人的马车,已经到了三天了。” “叔父!”苏迈大惊,道:“叔父!您真的铁了心的,要把小弟送回去?” “你先不要急,且听我说完。我做这个决定,原因有三。”苏辙没有理会苏迈的激动,缓缓道:“其一,这是你父亲的遗愿,我要为他办妥。其二,血脉亲情是斩不断的,他既是高俅之子,早晚要认祖归宗。高俅如今贵为殿帅,是官家心中有数的几个人,圣宠正隆。他既然给我写信,必然是已经打探清楚了,瞒是瞒不住的,他若强行把八郎带走,凭我苏家如何抵挡?” “其三……”苏辙看向苏迈,道:“官家继位之后,立元祐党人碑,不许元祐党人子孙留在京师,不许参加科考。元祐后人纵有盖世才华,也不能为朝廷所用。若八郎是苏家人,他这一生的前途也就毁了。若他是苏家人,有此命也就认了。可他不是苏家血脉,你怎忍心害他一生?” “这……”最后这一句话,直击灵魂。苏迈的坚定被击垮了,他神情有些恍惚,心中满是挣扎。 过来好久,苏迈垂下泪来:“叔父,您说的这些道理,侄儿都懂,可……可小弟是我从小带到大,我俩名为兄弟,实则形同父子,就这样把他送走,我这心里,实在是难受啊!” “雏鸟总有一日要展翅高飞,你留,又能留几日?我观八郎面相,绝非凡物,早晚要成就一番事业。你早些放他走,也算是帮了他。他不是薄情寡恩之人,将来对苏家也能有个照顾。”苏辙拉过苏迈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我都老了,孩子们却还年轻,要多为他们考虑……得留个希望啊。”